不工

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

妙人的教诲

年过不惑的妙人不痛不痒地说,人大多时候都是孤独的,所以和自己相处、和自己的欲望相处就成了一件很迫切的事情。刚听到这个说法,我也是似懂非懂。虽然妈妈在我童稚时常提点,父母纵有千般好,总有一天也会撒手离去,但是我始终不懂个中道理:小学离家步行距离十分钟;初中住宿,但离家车程十分钟;高中同预科都是住宿,离家地铁三十分钟。一生病,给家里人打个电话,马上就有真切的照料。总而言之,人在广州,心里安定。


大学离家千万里。几周前上关于“心理修复力”(psychological resilience)的小课(supervision),老师(supervisor)称剑桥为“一个巨大的危险因素”(a massive risk factor),每年都有人不堪学业重压、智力打击,默默地抑郁、休学、退学。


我想我是懂的。毕竟上学年,当我身边的“保护性因素”(protective factors)纷纷式微,气势强盛的“危险因素”(risk factors) 也曾占据上风。我的自信、能力、健康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简直有分离崩析之势。虽然导师推荐的书和文献大部分看懂了,但是其中一本翻译本不知所云——崩溃!一篇两千字的作业还有三天就要交了,可是才刚拟完思路——崩溃!上小课,没有英国人口齿伶俐——崩溃!甚至,莫名其妙成为别人的感情寄托,也是崩溃!崩溃!崩溃!


曾经可以承受的打击变得天塌一般可怖,原来能够控制的生活转瞬被挫败操纵。我,一个学心理的人,竟然变成被自己的心理玩弄,意志消沉、几欲堕落。直到曾经不能接受的事实慢慢褪色成一个玩笑,直到“五月赛艇周”(May Week的这个翻译真是笑死我也) 的狂欢和短暂的出游让谈论考试显得寡淡,我才渐渐恢复到插科打诨、大讲大笑的常态。


是我太幼稚,因为从小就在亲朋关照的大伞下过着所谓“独立”的生活,到头来淋场小雨都想大声呼救。以为经历不顺,有人安慰两句就好,殊不知亲友远水救不了近火,而新朋友大多“自顾不暇”。而后发现,不是因为朋友没有尽到他们应尽的责任——从“除父母外没有人有义务对你好”的角度来说,他们已经仁至义尽,只是自己没有想通,问题的根源没有被斩除,一切外界的帮扶都是暂时没有起到作用。


一切的转好出现在这一年。我沉浸在真实的生活中,而真实的生活,诚如一位妙人所言,大多都是平淡的;因此,“快乐”才显得“快”。上课时一位讲师提到,有心理学家想探究人常态下的心情是怎样的。实验的每天,主试随机抽取时段,发送信息让被试记录自己当下的心情;除此之外,在每天早晨,被试都会记录自己昨天的心情。实验结果表明,在日常生活中,人的心情是不悲不喜的;只有在回想往昔时,记忆才会被被赋予或喜或悲的感情色彩。


没错,心理学家就是在处心积虑地试图用科学实验证明一些老生常谈的观点。但是,这一小段实验摘要,让我在阳光普照的一个秋日,在上了年纪、木质紧实的的阶梯教室里,在手速如飞地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的时候,体会到何谓醍醐灌顶、何谓当头棒喝。波澜起落抵消后湖泊一般的平静,这才是生活的原貌!那些形而上、高于生活的追求,虽然有其神圣的一面,但是必须基于真实的生活。而生活,不外乎是吃喝拉撒,和吃喝拉撒外醒着的时间。因此,我逐渐从局促一室之内、卡死在一道题中间的桎梏解脱出来,专注于每一件正在做的事。花在觅食、走路、煮饭、做庄务、听音乐会上的时间愈发地多,而学习的效率和快感却不降反增。


感谢妙人的教诲。

评论(1)
热度(2)
©不工 | Powered by LOFTER